“沈珂!
”
沈珂正要上前,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呼喊聲,她扭過頭去,看見黎淵快步的跑了下來。
他手中提著局裡發的紅色喜慶的中秋禮盒,一眼睛就注意到了靠著車站著的男人,“有人來接你啊?
你的月餅忘記拿了,陳隊要我給你送下來。
”
那人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氣質跟晏修霖有些相似,都是那種溫和如月光的精英。
隻不過許是閱歷不同的緣故,晏修霖像是一灣清泉,而眼前這人則像是風平浪靜時候的大海。
黎淵實在是想不出來更多可以具體形容的感受了,他朝著沈珂湊近了些,小聲說道,“是葉特助嗎?
”
沈珂這會兒正看著那月餅盒子,大紅色喜慶得很,上頭印著的金色月亮像上個世紀風靡的搪瓷洗臉盆一樣,上頭畫著大朵的牡丹花……富貴得離當結婚用品就差一個紅雙喜了。
月餅齁甜的,她並不怎麽愛吃,往年都是直接給老鄭了。
今年來了市局,老鄭不在,老陳不要……沈珂腦仁子有點疼。
見黎淵手一直伸著,沈珂接了過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想著,從兜裡掏出了摩托車鑰匙,遞給了黎淵,“摩托車你幫我騎回去吧,停在老地方就行了。
”
“行,明天我在樓下接你。
我給你帶早餐。
”
沈珂想著明天要加班,便沒有拒絕,微微頷首,提著那盒子月餅朝著市局門外走去。
“小葉哥,你怎麽過來了?
舅舅先過去了麽?
”
葉朗接過沈珂手中的月餅,拉開了車後座的門,將月餅放了進去,沈珂順著他的動作看去,後座上頭放著黃白色的菊花花束,還有一個純黑色燙金的蛋糕盒子。
十分喜慶的大紅月餅盒,和這些東西放在一起,頗為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道你幾點結束,怕天黑了之後你騎車走盤山路不安全。
老崔已經送陸總過去了,他想一個人先待會兒,我來接你順便取了蛋糕。
”
葉特助說著,見沈珂自己上了副駕駛,也沒有多提什麽,直接上了駕駛位系好了安全帶。
“你給陸總準備生日禮物了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準備了三種,你可以在裡頭挑選一個。
”
中秋節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不光是陸曳的生日,還是沈珂外祖父外祖母的忌日。
每一年中秋節,他們一家人都是在墓園團聚的,一起吃月餅一起分蛋糕,一起賞月。
陸曳的話很多,他像是個老和尚一樣,能夠絮絮叨叨一晚上。
沈珂跟葉特助就會很安靜的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三個人這麽多年竟是也形成了一股子默契。
“好的”,沈珂說著,從副駕駛前頭放著的三個禮物盒隨便拿了一個,打開一看是一個珠串,看上去就品質不凡,“就這個吧,抽到它就是有緣。
”
她跟陸曳其實一點都不在乎這些,就是葉朗非常注重這種儀式感。
就像是他會非常細緻的在沈珂家浴室裡定期更換香薰精油,沐浴球……每個節日……哪怕是三八婦女節,他都要默默的給沈珂過上的。
比如他會在三月七日的時候來打掃整理,然後在桌上安排好鮮花,在客廳裡放上禮物。
過了這麽多年的生日,葉特助顯然已經習慣了沈珂的敷衍,他點了點頭說,“那就這個。
”
“月餅你不用苦惱怎麽處理,交給我就行了。
先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剛剛聽門口的大爺說你們昨天晚上一宿沒睡。
你舅舅今晚上還不知道要說到幾點。
”
沈珂聽著他難得的抱怨,神色松緩了許多。
她聞著車裡淡淡的清香味,側著臉看了一會兒葉朗,竟是不知不覺地就覺得困意上了頭。
“小葉哥,你認識我舅舅多少年了?
”
葉朗聽著沈珂有些迷糊的鼻音,輕輕地笑了笑,自從沈珂當了警察,他便很少看到她這麽柔和的時候了。
“記不清了,就很久吧。
在陸總還是古董店小老闆的時候。
”
在星河路十八號的血案發生之前,也就是陸曳還跟張思佳談戀愛的那段時間,他一直開著一個古董店,做的是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買賣。
因為在修複文物上頭有一手比陸慧更厲害的絕活,在國內的古玩界那都是頗有名氣的。
比起一心撲在工作上的拚命三娘姐姐,陸曳那會兒活得就像是提著鳥籠子哼著小曲兒,會躺在躺椅上搖折扇的紈絝二世祖。
這麽一說起來,時間真是過去很久很久了!
沈珂想著,迷迷瞪瞪就睡著了。
葉特助全程都沒有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輕柔了許多。
雖然平時陸曳出門有司機接送,但是他的車技很好,像他這個人一樣,特別的穩妥。
開車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一次違規規章,也沒有出過任何一次的行車事故,甚至連一個小剮蹭都沒有。
等沈珂再次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上了盤山路。
這座墓園在南江價錢貴得頗有名氣,安葬在這裡的人,兜裡多少有些碎銀子。
沈珂的一家子人,除了她跟舅舅陸曳之外,全都在這裡了。
他們到的時候,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仿佛一點點的向著地球靠攏,要直直地撞上來一般,整個墓園都被照得格外的清晰。
七月半的時候大家才燒過紙錢,所以到了八月十五,這便幾乎不怎麽有人過來了。
沈珂抱著菊花,看著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蹲在外祖父外祖母墳前絮叨的陸曳,無語地走了過去,“舅舅怎麽又穿成這樣,一個不慎就要成為都市傳說。
”
大半夜的在墳頭上穿得黑飄飄的,被人瞧見不是撞鬼是什麽?
陸曳哼了一聲,擦了擦墓碑,“爸,你看啊,沈珂嘴巴這麽毒,就是遺傳到了你老人家的不良基因。
”
沈珂沒有見過外祖父,隻是從媽媽還有舅舅口中聽說過,說他老人家嘴巴其毒無比,連過路的狗都要被他毒上一嘴。
整個人那就是個移動的生化武器。
沈珂沒有理會陸曳,沉默著將葉朗準備的好的菊花,一個墳頭一個墳頭的挨個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