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于是她的餘光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的張之彥,她深吸一口氣,“學長,幫我個忙吧。
”
學長,這應該是溫知夏第一次這麼叫他。
張之彥腳步微頓,他以為,她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想要見到他。
顧平生握着溫知夏的手臂收緊,眼眸漆黑攝人透着銳利森冷,“溫知夏,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
”
她竟然準備讓另一個男人扶着她去洗手間?
!
他失控地弄疼了她,溫知夏卻在笑:“我清醒的很,倒是顧總,最好這段時間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我心煩。
”
她說:“顧總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就回去吧,我想要跟學長單獨聊一會兒。
”
顧平生捏着她的手骨,眼色森然。
張之彥扣住了顧平生的手,“你弄疼她了。
”
三人對峙的畫面,讓小護士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繼續留下來。
顧平生:“溫、知、夏!
”
“學長,昨天的事情還沒有謝謝你,說起來,上次原本是請你吃飯,中途遇到了些意外情況,等過兩天不如我們再約一個時間,我聽說新城路上有一家……”
在溫知夏低眸微笑着,清清豔豔的跟張之彥約着下一次吃飯的時候,顧平生面色沉冷的甩袖離開。
他生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情。
倘若是在這個時候發作,她還指不定會怎麼怨怼他。
在顧平生離開後,溫知夏整個人也忽然間就沉默下來。
小護士見狀離開,病房内就隻剩下溫知夏和張之彥兩個人。
“想要我幫什麼忙?
”張之彥扶着她坐下,問道。
溫知夏睫毛顫動了下,擡頭,掀起眉眼:“沒什麼。
”
張之彥輕笑,坐下:“利用我利用的是不是太明顯了一些?
說起來,我今天本來沒有什麼臉見你……昨天……”
“昨天是張總救了我,我還沒有跟你說聲感謝。
”溫知夏啟唇,溫和盡顯,卻也淡薄疏離。
張之彥頓了下,“我救了你之後的事情,你不記得了?
”
“張總救了我不是就把我交給了平生麼?
我還需要記得什麼?
”她言語溫良,面色如常。
卻也是把昨天的事情一筆揭過,她感謝他危難時候的相救,卻也僅限于此,至于後續是否發生了些什麼,她隻當做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張之彥不是傻子,自然聽懂了她話語中的意思,他沉默兩秒,說:“知夏,你是我見過為數不多,聰明卻不精明的女人。
你本該有更好的人生,何必……”
“他說會一輩子愛我,對我好一輩子。
”她清清豔豔的開口說,“他單膝跪下說求我做他的女朋友,他說隻要我把手交給他,除非是死,他都不會松開。
我那天跟神明打了一場賭,賭我們會走到最後。
”
她看向張之彥:“我不知道你口中更好的人生本該是什麼模樣,我隻知道,在我點頭應了他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再跟他分開。
”
有那麼一種人,清麗卓絕,帶着占盡風華之後的雲淡風輕,單單隻是讓人看着就能生出無數的情節。
張之彥久久的看着她,很長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他走出病房,心中又癢又麻的感覺都沒有消散。
他在拐角的地方,看到原本應該離開的顧平生。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張之彥斜着眼眸看他一眼:“我這一生很少有後悔的事情,我當年應該在她說愛我的時候,就把她從你的身邊搶回來。
”
顧平生磨搓着無名指上的婚戒t,眸光淩冽。
顧夏集團。
李月亭第三次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顧平生依舊沒有來。
直到下午,他都沒有出現在集團。
她坐在工位上,莫名的就想到了昨天被她挂斷的那通電話。
因為時間太緊,她并沒有來得及把通訊記錄删除,她不知道顧平生到底有沒有看到那通被挂斷的電話,又或者,會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當她聽到有職員說起,昨天看到顧平生臉色大變的從辦公室裡離開。
李月亭在他身邊那麼多年,唯一能看到讓他冷靜全失的就隻有一個人——溫知夏。
她直覺,顧平生今天之所以沒有來公司,一定跟這個女人有關系。
她拿着手機,遲疑了幾次之後,還是沒有打過去。
不能操之過急。
她能在他身邊待那麼多年,就在于永遠懂得審時度勢,不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她是他的秘書,在他還沒有主動聯系的時候,不可以聯系他。
這是一開始便定下的規矩。
李月亭握緊了手機。
醫院。
溫知夏在護士的攙扶下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顧平生剛剛邁入病房。
她手上的點滴還剩下一小瓶,不到一個小時就可以全部挂完。
“昨天的事情,是我沖動。
”他走過來,想要扶她。
溫知夏避開他的手,“護士小姐,麻煩你把無關緊要的人請出去,我想休息。
”
小護士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溫知夏,又看了看面色微沉的顧平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位先生,要不然你……”
“出去。
”顧平生睨了一眼護士,“我們夫妻兩個有話要說。
”
他把“夫妻”二字咬的極重,就是變相的告訴她,這件事情她沒有過問的立場。
小護士見狀選擇默默的離開。
他輕描淡寫地就把小護士給糊弄走,面對女人的心思那麼的洞若觀火,溫知夏心中郁結,感到胸悶。
她蓦然就想到了那個趙芙荷,本想要就此發作,但是看到他的臉,忽然就覺得自己無憑無據的質問,非常沒有意思,踢掉鞋子上床。
眼不見為淨,她現在看到他,就郁氣翻湧。
“吃點水果。
”他坐在病床邊,修長的手指拿着水果刀細細的給她削皮切成塊,遞到嘴邊。
溫知夏沒有張嘴。
“夏夏,我們講講道理,你昨天跟張之彥!
”顧平生深吸一口氣,讓聲音平靜,不那麼像是在質問,“但凡是個男人,看到你們那個,怎麼可能不生氣,你們本身……”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捏在手中插蘋果的牙簽被他撚斷。
“本身什麼?
”她呼吸一堵,轉過頭問他:“怎麼不繼續說下去?
我也想要知道,我做了什麼?
”
顧平生眼眸深黑,銳利森冷,薄唇微抿。
“出去。
”她指着門口的位置,将他切好的水果掃到地上。
溫知夏如果還聽不出他話裡的懷疑,就真的是傻了。
她還沒有跟他追究起他在外面的事情,他卻先一步給她扣上了帽子。
切好的水果有砸到他身上的,有的直接滾落在地上。
兩個人之間凝重的氣氛維持了十分鐘。
直到顧平生的手機響起。
“顧總,李總提前到了。
”原本應該是明天乘坐飛機到四方城的李總提前一天抵達,給了李月亭打這通電話的機會。
“嗯。
”顧平生淡淡道。
挂斷通訊後,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水果粒,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後,沉着面頰,什麼都沒有說的直接離開。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溫知夏原本是想要舒出一口氣,但實際上心中的郁結不減反增,好像連帶着胃部都開始脹疼起來,她抿了下唇,餘光就看到他放在沙發上的外套,鼻子微酸。
溫家。
沒有拿到錢,就連人都被突然出現的張之彥截胡,一無所獲還差點進醫院的兩人,自然少不了要重新回到溫家,找到溫父。
此刻的溫父溫母正在家中坐立難安,他們跟賭場的人達成了協議,拍下溫知夏暴露的視頻和錄像,用來勒索金錢。
但一整夜都沒有收到任何視頻和照片,就算是打電話過去詢問,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不會是中途被這個她逃走了吧?
”溫母說道。
溫父聞言,心中的不安也在擴大,如果溫知夏逃走了,他們手中又沒有要挾她的證據,一旦顧平生知道,那他們……
顯然溫母也想到了這一點,房間裡的氣氛有些沉重。
“我早就說過,要不然就把這房子賣了,你不聽,還把主意打到女兒身上。
”溫父抱怨道。
溫母一聽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還臉怪我,要不是你狗改不了吃屎的賭牌,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
我從頭到尾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房子賣了,以後兒子怎麼辦?
!
指望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嗎?
!
我是她媽,要不是她不肯掏錢,我能把她往火坑裡推嗎?
!
你們都是好人,就我一個是惡人!
!
”
“你就不知道你這聲音有多難聽,非要讓外人看笑話嗎?
!
”溫父嫌惡道。
溫母:“我聲音難聽,你怎麼不說自己做的事情難看,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我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一個兩個的都不讓省心,我活着有什麼意思,我還不如死了!
”
“你們又在吵什麼?
不覺得煩嗎?
”溫了川從外面進來,聽到兩人的争吵,不耐煩的說道。
溫母:“你怎麼這個時候回……”
“一家人都在,正好,也省得我們浪費時間了。
”昨天帶走溫知夏的兩人,在溫了川的身後走出來,而且又帶了兩個幫手。
溫父點頭哈腰地上前:“孫,孫哥,你們怎麼又來了?
我女兒呢?
”
“你還有臉提女兒,媽的,中途跑出來的男人,是不是你們通風報信?
要不然怎麼這麼巧,在我們回去的路上把人帶走!
”孫哥拽着他的衣服。
“孫哥,咱們還是先辦正事,老闆那邊還等着回複。
”一人上前提醒道。
孫哥聞言,拍了拍溫父的衣服,“今天要麼還錢,要麼……”他環視一圈,最後視線定格在溫了川的身上,“要麼,就把你兒子送去黑市,破開肚子挖出些心肝脾肺腎,勉強能回本。
”
他的話,讓溫家的三人同時變了臉色。
溫了川猛然轉過頭:“我爸他欠了你們多少錢?
”
孫哥伸出手指:“不多,也就……一個數。
”
溫了川:“十萬?
”十萬還好,他把車賣了,再湊湊,應該可以湊到。
“十萬?
”孫哥嘲笑道,“小子,你再猜猜。
”
溫了川怔了一下,心也猛然間一沉,他咬牙問出來:“一百萬?
”
孫哥:“準确是一百一十萬。
”
溫了川不敢置信的轉過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你真的欠了那麼多錢?
!
你剛才問我姐是什麼意思?
你們瞞着我做了什麼?
!
”
溫父不敢跟他對視,支支吾吾的沒有說出口。
“要吵你們可以待會兒再吵,今天是最後期限,是還錢還是我們抓人,你們自己選。
”孫哥說道。
溫了川頹然地癱坐在沙發上,喃喃道:“一百一十萬,你承諾過多少次,不會再賭了……我姐說的對,早晚,這個家會毀在你的身上。
”
“兒子,兒子,你跟你姐姐打個電話,你們感情最好,她一定不會見死不救,你就說如果今天拿不出錢,他們就會把你抓走。
”溫父哀求道。
溫母也開口:“了川,咱們家裡的事情,可以等一會兒關起門來再說,你先給你姐姐打個電話。
”
溫了川閉了閉眼睛,之後緩緩地擡起來,怒聲質問道:“我姐她說過了,賭債一分不還,你們讓我怎麼開口?
!
”
“你姐你姐,你姐她就是個白眼狼!
連自己的家人都不管,隻知道自己一個人享清福,我們養她有什麼用!
”溫父喊道。
溫了川看着憤慨的父母,忽然就笑了。
也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錯的人成了被責怪的對象,而一個賭博敗家的男人,一個縱容賭博敗家會一而再再而三替他償還賭債的女人,反倒成了義憤填膺譴責的對象。
“我姐她不想要再回來是對的,因為連我,都不想要再進這個家了。
”
“她倒是沒有白疼你。
”
在孫哥不想要再聽他們廢話準備要拿人的時候,一道淩冽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顧平生身後帶着的人一字排開,頃刻間便已經控制住場面。
孫哥等人互相對視一眼,“溫老頭,你竟然還請了幫手,我們真是小看你了。
”
“女婿,女婿你來了。
”溫父直起身,激動地想要上前去握顧平生的手,卻在他的冰寒森冷的目光中,将手重新給收回來。
“原來你就是他那個有錢的女婿,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想必你也不缺這一百多萬,我們不想要惹事,隻要拿到錢,我們馬上就走人。
”孫哥說道。
顧平生骨骼分明的手指插進西裝内襯的口袋t,夾出一張銀行卡:“這裡面正好有一百一十萬。
”
孫哥想要去拿,但顧平生卻夾着銀行卡避開,“錢你可以拿走,昨天你們劫持我妻子的賬又該怎麼算?
”
“劫持?
”孫哥指着溫父溫母說道,“這你可就說錯了,人是這兩個人交給我們的,就連藥也是他們自己下的,你還不知道吧……這兩個人想要拿着你妻子的豔照和視頻逼迫她以後乖乖聽話,所以才跟我們達成了交易。
”
一推三六五,孫哥自然把責任推卸的幹淨,不過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們。
顧平生靜默地聽着,眸光漆黑一片,不見底色,數秒鐘後,他将卡丢給孫哥。
孫哥這夥人隻是為了錢,現在既然拿到了錢,自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我們走!
”
見要債的人走了,債務也還清楚了,溫父溫母臉上也就重新出現了笑臉。
“女婿,這次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來的及時,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在顧平生面無表情之下,溫父讪讪的說道。
顧平生坐在沙發上,手臂撐在腿上,狹長的眉眼擡起:“兩位,不關心一下夏夏的情況?
她現在……人還在醫院。
”
溫父溫母聞言面色一僵,笑容尴尬而勉強:“知夏怎麼住院了?
”
顧平生削薄的唇角噙着抹寡淡涼薄的笑意:“這個問題,是我該問你們,我妻子怎麼無端地就會中藥?
”
兩個人自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溫了川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失望的垂下眼眸。
顧平生原本也沒有想要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什麼解釋,他擡起手,身後帶着的保镖便已經上前,按住了溫父的手指放到桌子上。
“喜歡賭是麼?
”他勾唇問,“哪隻手喜歡賭?
”
“你們要幹什麼?
!
你們要幹什麼?
!
”溫父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驚恐的喊道。
溫母被溫了川攔下。
顧平生看了溫了川一眼,轉向處于驚恐中的溫父,輕描淡寫道:“我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切掉他一根手指,給他長長記性。
”
話落,随着溫父的一聲慘叫,保镖切面整齊的斷了他一根手指。
血腥味傳來,顧平生皺了下眉頭:“把協議書拿過來,讓他們挨個簽字。
”
保镖從文件袋中,将斷絕關系的合同拿出來。
“從今天起,溫知夏跟你們沒有任何關系,如果有人再去打擾她,我不敢保證,你們還能生龍活虎的站在這裡。
”他起身,長身玉立,慢條斯理的理了下袖口,準備要走。
“姐夫。
”溫了川追上來,看着他的背影,大聲問道:“你不讓我們接近我姐,是為了不想要她再受到傷害,還是……你不想要任何人接近她?
”
前者是關心,是愛護,是珍視;後者……是禁锢,是偏執,也是掌控。
顧平生頓住腳步,轉身。
“保護如何,掌控又如何?
”他眼眸深黑:“你能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