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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謠》第1680章 明心

大月謠 林樹葉 2449 2024-06-26 15:30

  第1680章 明心

  姬嘉樹一時間不知所措。

  可下一刻,望著李稷手掌下面容不清的女子,他的心緩緩沉了下來。

  “嗯。

  他輕聲道,“喜歡。

  很喜歡。

  不得不說李稷這個問法實在是有些刁鑽,若不是他和嬴抱月有那段不同尋常的經歷,還真沒辦法立刻回答他。

  李稷收回手,坐回原來的位置。

  “你還真是厲害。

  望著自己掌心的紋路,他在心中緩緩歎了口氣。

  這一刻,他不知道他是在感歎姬嘉樹的用情至深,還是在歎他自己。

  “你這問法才厲害,”姬嘉樹眉峰擰起,“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變成別人的樣子?

  李稷這人一天到晚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是在化蛇的幻境裡受到刺激了嗎?

  當誰都是神獸,可以隨意變幻姿態的嗎?

  李稷苦笑一聲,知道尋常人的確是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可你還是回答了,”他垂下視線,眼睫微微顫動。

  說實話,他沒想到姬嘉樹能那麽不假思索地迅速回答。

  姬嘉樹這樣的人根本不屑於說謊,所以他剛剛所說的一切都是發於本心。

  隻是人第一眼見到的都是對方的面容,如果對方真的變成另一個人,是否還能保持同樣的感情。
這樣的問題問相守幾十年的夫妻,恐怕都無法立即回答。

  “我能回答你,是我一開始喜歡上的,並不是她的面容。

  姬嘉樹笑了笑,手指在地面上勾畫出一棵樹的圖案。

  “我和她認識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她長什麽模樣。

  李稷一愣。

  如果他沒記錯,嬴抱月和姬嘉樹初次相見,應該是在南楚邊境城池的城外。
那一天,姬嘉樹親自來接,怎麽會沒見過她的模樣?

  姬嘉樹看他一眼,眉毛動了動,流露一個有些調皮的笑意,“想知道?

  李稷望著他,都說南楚國師的嫡公子少年老成,但姬嘉樹此時的神情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他原來……還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李稷苦笑一聲,點頭,“想知道。

  其實沒那麽想,但他隱隱覺得姬嘉樹應該是在等他說這句話。

  “哼,”姬嘉樹嘴角翹起,得意地別過頭去,“我不告訴你。

  果然是這樣……

  李稷隻能繼續苦笑,但望著火光下少年潔白如玉的側臉,他視線微微閃動。

  “我說……”

  “嗯,什麽?
”姬嘉樹回過頭來。

  “我說你的封號,選的真好,”李稷望著他,心平氣和道,“你和這個名號很相配,春華君。

  春華。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他面前的少年的確而如春一般,朝氣蓬勃,觀之就令人明朗。

  如果有女子和他在一起,想必會和和美美,一生歡悅吧。

  突然被誇,姬嘉樹有些措不及防,偏偏李稷的誇獎讓人察覺不到絲毫刻意的恭維,像是想到就說了,直擊人心。

  “你……”姬嘉樹舌頭僵了僵,也開口道,“你的封號也很合適。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

  他雖不知道李稷的昭華取之何處,但昭字自古以來就有光明之意。

  雖然性格內斂,常年身著深色衣裳,但不知為何李稷給他的感覺卻一直十分明亮。

  就像你知道,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絕不會傷害你。

  淳於夜也經常身著黑衣,但淳於夜身上的顏色,就像是沒有底的沼澤,可李稷的深色,卻隻是因為潭水太深,水的下方是永遠清澈的。

  姬嘉樹垂下視線,他能那麽肆無忌憚地和天階修行者對話,也不過是因為對方是李稷罷了。

  明明他們之間沒有絲毫的親眷關系,還因為嬴抱月處於一個微妙的敵對位置。
但剛剛他在言語間捉弄李稷時,那份感覺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兄長姬清遠對話一般。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他又何嘗不知呢?

  李稷其實一直在讓著他。

  如果李稷真的想和他搶,他有一百種方法帶走嬴抱月。

  當然他也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人,可姬嘉樹知道,雖然他嘴上說李稷不是君子是懦夫,但李稷的所作所為,他是敬佩的。

  他不得不承認,這是個了不起的男人。

  如果嬴抱月會喜歡上他,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姬嘉樹微微抿緊唇,正心情複雜之際,李稷一句話卻徹底推翻了他心中的感受。

  “你說封號?
那不是我自己想的。

  李稷猶豫了一瞬,捅了捅火堆,還是決定誠實以告,“那是我喜歡的人的名字。

  哢嚓一聲,姬嘉樹捏斷了手中一根樹枝。

  “你這個人……”

  姬嘉樹咬牙切齒,每次他想誇這人的時候,這人就能輕而易舉將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扭轉回去。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身體。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

  李稷回過頭來看他。

  “恕我直言,”姬嘉樹目光冰冷,“如果你心中依舊最喜歡另外一名女子,那麽這樣的你,配不上抱月。

  當然,如今世道,喪妻再娶是常事,沒人說娶了新人就要忘記亡人,但李稷的情況完全不同。

  即便是隻言片語,姬嘉樹都能察覺到,李稷的心一直都停留在過去。
他的那份戀慕過於強烈,即便過了八年都沒有絲毫褪色。

  “我……”

  李稷聞言心頭一震。

  “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姬嘉樹定定注視著他的眼睛,“如果你喜歡上了其他人,你會把那名叫作昭的女子放到第二位麽?

  李稷的目光也冷下來。

  “那是不可能的。

  姬嘉樹有些惱怒,但想起李稷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保護嬴抱月的種種舉動,他還是強壓著情緒問道,“為什麽?

  他能理解李稷的難處,但哪怕他再通人情,都無法明白。

  活人難道不比死人更重要麽?

  強抓著已經逝去的人,到底又有什麽意義?

  李稷望著燃燒的火堆,靜靜開口。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姬嘉樹不是第一次聽說這首詩,但坐在空蕩蕩的山洞裡,聽到面前素來沉默的男子吟誦出這首詩的時候,他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這是他第一次,察覺到一種彌漫在時光中的,難以言說的悲涼和寂寥。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歎,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漢·蘇武《留別妻》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宋·範仲淹《嶽陽樓記》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
”--《詩·大雅·雲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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