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嬴抱月還想說些什麽,但林書白嚴肅的表情讓她閉上了嘴。
她沉默著讓林書白拉出門,小李稷滿臉慌張地追在後面,“姐姐……”
迎面飛來一竹筐,小李稷接住,懵然地望著滿筐豆莢。
“小弟弟,把這些豆子剝完,你娘就回來了。
”
林書白劈頭丟下這句話,拉著嬴抱月消失在林中。
嬴抱月隻來得及看了一眼坐在門檻上剝豆子的小李稷,下一刻眼前景色就驟然一變。
林書白帶著她來到了雲霧森林的最深處。
四面長著參天古樹,古老的大樹遮天蔽日,帶著神秘莊嚴的氣息。
林書白拽她直接來到了一棵最高大的樹下。
嬴抱月擡頭看了一眼這棵樹,神情有些複雜。
就在二人剛走到樹下之時,另一位身著黑衣的高個女子忽然從虛空中閃出,一雙豎瞳中滿是疑惑,“書白,你這麽急叫我是做什麽?
”
看見這名女子,嬴抱月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裡有一道血線正隱隱作痛。
林書白不僅將她單獨帶到了這棵樹下,居然還叫來了騰蛇。
隻是此時出現在她面前的騰蛇,是還沒有被剝奪翅膀前的騰蛇。
比起之前曾經跟隨他們一起旅行的騰蛇分身,此時這名黑衣豎瞳的女子身上的氣息更加清冷,也更加深邃,散發著可怕的威嚴。
林書白把嬴抱月拽到騰蛇面前,端起手臂,大有一股要進行三方會談的架勢。
“自然是出了大事,”林書白目光冰冷,朝嬴抱月努努嘴,“你看這孩子。
”
嬴抱月頭皮發麻,有種自己正在開家長會的感覺。
騰蛇從小帶大她,算是她的半個母親,這也是為什麽林書白會突然呼喚騰蛇的原因。
“抱月?
抱月怎麽了?
”
騰蛇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嬴抱月,蛇眼忽然瞪大了,“等等,你這是……”
“你之前一直待在雲夢澤裡,離這麽近,難道什麽都沒察覺到麽?
”林書白看向騰蛇,神情有些不忿。
“沒有,”騰蛇磨牙,“這丫頭估計是設下了強結界。
”
“算了,她真想瞞,你也沒辦法,朱雀神那邊也一點反應都沒,”林書白氣得胸口起伏,“姬墨也什麽都沒和我說。
”
啊,看來剛剛這短暫的時間裡,林書白不僅通知了騰蛇,還遠程聯系了姬墨。
嬴抱月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姬墨有沒有被罵。
但顯然她現在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
“說。
”
林書白面色如霜,按住她的肩膀。
“你做了什麽?
”
嬴抱月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麽,一股暖流倏然流入她的身體。
一股更加強大的真元滲入她的四肢百骸,正在修複她破損的經脈。
“師父,不,我不要你的真元……”嬴抱月猛地後退一步,想要脫離林書白的手掌。
然而林書白的手掌牢牢粘在她的肩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你不要我的真元,難道就讓我看著你把自己搞成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嗎?
”
騰蛇站在一邊,歎了口氣。
遇到這對師徒後,好好的獸神,學會了歎氣。
“月兒,別惹你師父生氣了,乖乖交代吧。
”
嬴抱月苦笑,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參天大樹。
“我沒做什麽,隻是做了和你一樣的事。
”
她隱隱明白林書白為什麽帶她來這裡。
這棵樹,正是當年林書白撿到她的地方。
據林書白所說,當年她誤入雲霧森林的深處,正是在這棵樹上看到了一個掛著的繈褓。
所以林書白一直將這棵樹當作她的“母親”,每次想要教育她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之時,就會將她帶到這棵樹前。
“我做過的事……”
林書白被問得愣住,回過神來有些語塞,“我當年救你隻是順手,可沒搭上自己的命。
”
嬴抱月不說話,隻是靜靜望著她。
林書白編不下去了,她本來也不擅言辭,沉默片刻後,她松開嬴抱月的肩膀。
“你現在這樣,準備怎麽辦?
”
“還需要怎麽辦?
”嬴抱月微笑道,“反正我已經做完了,既沒死,也沒退境。
”
“是沒死,”林書白咬牙,“可這不代表你人沒事!
”
“你可知道,萬一現在有你的仇家找到你……”
“不是還有你在嗎?
”嬴抱月打斷她,“要是真的遇到危險,我一定會沒出息地向你求救的。
”
不管在這片大陸上的任何地方,她相信她的師父一定能趕到她的身邊。
“可我不能一直護著你!
”林書白忽然朝嬴抱月大喊道,眼圈有些發紅。
嬴抱月愣住了。
她原本什麽都沒發覺,這時察覺到了不對。
“師父,”嬴抱月定定地望著林書白,“發生什麽了嗎?
”
林書白的反應有些異常。
她想起林書白之前拿自己死了開玩笑,徹骨的寒意徹底籠罩了她的全身。
是她忘記了。
現在是九年前,距離她死去還剩下一年,距離林書白離開人世隻剩下兩年。
她和林書白在死亡之前,真的沒有察覺到什麽嗎?
不可能。
嬴抱月凝望著林書白的眼睛,終於從善於隱藏情緒的師父眼中,看到了一絲心虛。
“沒發生什麽啊,你不知道的麽?
”林書白勉強笑笑,“你師父我仇家那麽多,也許那天突然就被人暗算了呢?
”
可這世上能暗算的了你的,還有多少呢?
嬴抱月克制住情緒,“師父,朝中發生了什麽嗎?
”
雖然自己隻是身處幻境之中,並非回到了過去。
嬴抱月還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她當年選擇了不一樣的道路,比如沒有隱居雲霧森林,而是留在朝中幫忙,那麽八年前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沒發生什麽大事,”林書白目光閃爍,“隻是陛下最近身體不太好,大臣們又提起要陛下早立太子。
陛下龍顏震怒,鬧得有些大。
”
說起來,嬴帝的壽命也隻剩下一年了。
嬴抱月目光微沉,“師父,需要我歸朝嗎?
”
林書白吃了一驚,“你說什麽?
”
嬴抱月望著她的反應,忽然意識到,九年前真正的她應該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那時候她心如死灰,並未在亡者林中解開心結。
即便聽到林書白提起朝中的事,也絕不會想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