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禍端
“别說劉婆子了,離了侯府我也沒活路,不如同劉婆子一道去了省事。
”
“可不是,都這把年紀了,還能上哪再去尋差事。
”
“我們倒是有力氣,可也沒處使啊……”
下人們怨聲載道,借着劉婆子的死将心中的怨怼都嚷了出來。
原本他們在侯府做事做的好好的,突然來了個勞什子錦夫人掌家,不僅縮減了府中花銷,還要将他們遣離侯府,簡直不知所謂。
沈長澤雖是骁勇善戰的将軍,但應對後宅庶務卻束手無策,他望向沈母,沈母别過了頭。
他明白,眼下隻有姜舒能解決這件事。
“夫人。
”沈長澤看向姜舒求救。
姜舒抿唇看着烏泱泱的一衆下人,沉聲問:“你們當真不願離開侯府”
“求夫人為我們做主。
”衆人紛紛跪下磕頭,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姜舒身上。
姜舒騎虎難下,秀眉緊蹙。
若留下他們,不僅打了程錦初的臉,也會讓侯府入不敷出。
可若強行遣散,劉婆子的屍體就擺在眼前。
遣散不得也留不得,着實令人頭疼。
認真思忖片刻,姜舒忽然有了主意。
她幾步走到沈長澤和程錦初面前,壓低聲音道:“侯爺之前同我說要開酒坊,釀酒打雜售賣都需要人手,不如從府中抽調,按勞予酬如何”
聞言,沈長澤眸光一亮:“此法甚好。
”
他沒有問程錦初同不同意,因為眼下已經沒有别的選擇了。
商議好後,姜舒捏着手同滿眼期盼的衆人道:“侯爺仁厚,錦夫人心善,為讓大家有個去處,有份養家糊口的差事,決定開一間酒坊。
凡是會釀酒懂酒或會做生意的,都可以自請去酒坊做工,按勞予酬。
”
“去了酒坊,我們還是侯府中人嗎”有人提出顧慮。
酒坊夥計和侯府下人,可是有着很大區别的。
尋常工人隻拿酬勞,生老病死都與主家無關。
而侯府下人雖受制于侯府,卻也能得侯府庇佑。
背靠大樹好乘涼,誰也不願失去侯府這座靠山。
“自是侯府中人,同府中下人一樣,都由錦夫人統管。
”姜舒提醒他們主子是誰的同時,也将自己摘了個幹淨。
自打将掌家權交給程錦初起,她便不欲再插手,今晚若非沈長澤懇求,她也不會管。
“謝夫人,謝侯爺,謝錦夫人。
”下人們半喜半憂。
喜得是能留在侯府,憂的是要在程錦初手下讨生活。
解決了衆人去留的問題,姜舒又命人好生安葬劉婆子,一切費用由她出。
“謝夫人。
”同劉婆子交好張婆子,紅着眼謝恩。
“還是舒兒會理家。
”沈母拍着姜舒的手,長舒了一口氣。
經此一事,她更依賴姜舒,打心底裡覺得侯府離不開姜舒。
“都是這些年母親同祖母教的好。
”姜舒謙遜有禮,毫不居功。
沈母聽的十分滿意,拉着姜舒的手邊走邊閑話。
走在後面的程錦初,看着姜舒的背影心中猶如烈火烹油般難受。
從頭到尾姜舒沒有說過她半句不妥,但衆人的态度已然表明了一切,足以令她羞憤無顔。
今夜的事讓她明白,侯府衆人的心她抓不住,沈母的心也抓不住,她唯一能抓住的,隻有沈長澤。
“夫君。
”程錦初扭頭撲進沈長澤懷裡,低低啜泣。
沈長澤将她抱在懷裡撫慰,目光卻追随着姜舒遠去。
直到姜舒的身影沒入夜色再也瞧不見,他才不舍的收回。
“夫君,我是不是很沒用一點小事兒都做不好。
”程錦初自責抽噎,哭的傷心欲絕。
沈長澤耐着性子溫聲安撫:“不怪你,你從未處理過内宅事務才會如此,往後遇事多請教母親和姜舒,便不會再出差錯了。
”
程錦初不說話,隻一個勁的抽泣,抓着沈長澤的衣襟不松手。
沈長澤無法,隻得将她抱回攬雲院。
出了這樣的事,他也沒了旖旎心思,索性留在攬雲院哄程錦初。
至于姜舒,改日再去謝她。
這般想着,沈長澤便心安理得的擁着程錦初睡了。
“夫人,這麼晚了,侯爺怕是不會來了。
”楮玉換上一支新燭,提醒姜舒别等了。
姜舒擡頭看了眼已近中天的月牙,讓檀玉關了窗戶。
“侯爺真是太過分了,求夫人幫完忙連句謝也沒有。
”
“早知如此,夫人便不該管,讓他們同錦夫人鬧去。
”
檀玉忿忿不平的嘟嚷。
楮玉嗔怪的瞪她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還嫌夫人不夠鬧心嗎。
”
“我是心疼夫人。
”檀玉委屈噘嘴,氣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見她如此,楮玉也不好再罵她,畢竟她說的也沒錯。
原本有些郁結的姜舒,被檀玉這麼一鬧反倒看開了。
“行啦,别氣了,往後日子還長着呢。
”姜舒遞了塊帕子,讓檀玉擦眼淚。
檀玉接過,撇嘴道:“夫人就是心太軟,人太好了。
”
姜舒搖頭,細細道:“且不說人命關天,便是隻要我們身在侯府,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若冷眼旁觀,當真出了什麼亂子,傳出去于我名聲也有礙。
”
“再則,若因此引得心思不純之人生了怨恨歹心,埋下不可預料的禍端就得不償失了。
”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甯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夫人做事自有考量,現下明白了吧。
”楮玉戳了下檀玉的榆木腦袋,讓她少操心。
“你别戳我腦袋,會戳傻的。
”檀玉不服氣的哼哼。
“就你那腦子,還能更傻”
“你說誰傻呢,你才傻……”
看兩人打鬧鬥嘴,姜舒忽然覺得有她們陪着,沈長澤來或不來,似乎也沒那麼重要。
翌日,姜舒讓楮玉送了一袋銀子給管事,做為劉婆子安葬費。
楮玉回來後告訴姜舒:“侯爺帶着錦夫人和少爺小姐出府了。
”
姜舒在核對嫁妝鋪子的賬冊,聞言撥算盤的手頓了一下,語氣淡淡道:“應當是去尋酒坊鋪子了。
”
府中那麼多人得養活,程錦初想必十分着急。
這些年她雖沒有動過侯府一文錢,但府庫中有多少銀子她一清二楚。
她倒要瞧瞧,程錦初究竟有多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