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黑著一張臉，壓根就沒有正眼看唐月兩口子一眼。

　　她手裡拿著一塊抹布，利索擦拭著桌子，嘴裡不耐煩的嘟嘟囔囔。

　　「這裡的宴席都是提前預定的，客人馬上就來了，沒事趕緊利索的出去，別在這裡礙事！我得打掃一下……」

　　「門口馬路牙子那有幾塊磚頭，到哪兒不是蹲，還跑到大廳裡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能在國營飯店當服務員，那也得是有一定門路的，儘管也就是做一些端茶送水端盤子的工作，身份地位卻比鄉下種地的村姑無形中要高出幾個檔次來。

　　考慮到今天要出貨，她還打算著到小衚衕那兒走一遭，兩人特意打扮的低調一點。

　　今天更換了灰濛濛不怎麼現顯眼的衣服，折騰了一上午，衣服又皺又臟，頭髮也有些蓬亂，還真有些鄉巴佬進城的意味。

　　又是坐拖拉機，又是挑擔子抗筐子挎籃子的，身上的一身衣服折騰的灰濛濛的。

　　特別是唐月，給小坤做急救的時候，臉上、身上還被小坤的一雙黑爪子抓撓了好幾下，她還沒有來得及清洗，就連身上的棉襖也有些髒兮兮的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他們來這裡遭受這些冷言冷語，那進城的鄉親來這裡的話，自然得遭受她們的冷言冷語。

　　怪不得村裡人都說，國營飯店那可不是鄉巴佬去的地方，裡面的服務員冰冷的眼神跟刀子似的能紮人。

　　好吧，那就借著這個機會給她個教訓看看。

　　唐月冷笑一聲，非但沒有起身離開，反而故意把左腿搭在右腿上，悠然自得的翹起了二郎腿慢悠悠晃悠著，嘴裡還哼唱起西遊記的歌曲來。

　　趁著服務員圍著桌子擦拭的功夫，唐月瞧瞧把腳一勾，嘴裡若無其事的唱起歌來。

　　「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哎呀，你幹什麼！你差點把我絆倒了！」

　　被唐月這麼用腳一勾，服務員打了一個趔趄，慌慌張張走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頓時間惱羞成怒，擡起身來擡起一張茄子皮似的臉，怒氣沖沖盯著唐月的臉一陣怒吼。

　　「走走走！趕緊走，別在這裡礙事礙腳的！」

　　服務員臉上怒氣不要太明顯。

　　「你耳朵聾……」

　　她擡起腰身，猛把手裡的抹布扔在桌子上，雙手掐腰，對著唐月就要吆喝。

　　她突然一愣，盯著唐月的臉端詳片刻，一張臉不由抽搐幾下，一雙眼睛瞪的如同雞蛋般大小，一臉的不敢置信。

　　「唐月？」

　　她脫口而出喊出唐月的名字來，一雙眼睛中滿是驚訝。

　　唐月也認出她來，是初中同學阮香草。

　　真是冤家路窄。

　　在石頭鎮上初中的時候，長相漂亮的唐月，沒有少被阮香草擠兌，聽說阮香草喜歡的男生耿小秋一直暗中關注著唐月的動向，把阮香草氣的抓狂。

　　為這事，阮香草沒有少在背後造謠生事，並鼓動同學孤立她，巴不得唐月直接從學校裡消失。

　　而原來的唐月，又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梳妝打扮上，數次被阮香草算計卻渾然不知，好幾次走路的時候，不是踩到狗屎就掉到溝裡，這裡面就有阮香草不可或缺的功勞。

　　初中畢業後，唐月回到了村裡成了農民，而阮香草她爹找門路給她在城裡找了工作，沒有想到在這裡碰到了。

　　都送上門來了，這時不捉弄捉弄她，更待何時？

　　唐月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阮香草到了嘴邊的話急忙咽了回去，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間眼神一亮，臉上浮現出譏諷的笑容。

　　她指著唐月身上的衣服，哧哧笑個不停。

　　「唐月啊唐月，你好歹也是咱們鎮子上的一枝花啊，怎麼現在就成了這般模樣了？對了，我聽村裡人說，你嫁給了一個瘸子？你說你，當年在學校的時候，你好歹也是個眾多男生的夢中情人，怎麼就如此埋汰自己呢？對了，老同學一場，操辦婚事也不來個信，你是不好意思讓新郎官見人吧？」

　　要不是努力剋制著怒火，唐月的一雙拳頭早就砸打在她咧嘴嘚吧不停的臉上了。

　　這裡是公共場合，儘管阮香草隻是一個服務員，卻也是國營飯店的職工，在她的地盤上，如果她率先動手的話，自然會對她不利。

　　看耷拉著臉一言不發的唐月，阮香草倒是越發囂張了。

　　「唐月啊唐月，聽說你嫁的那個男人，身體有殘疾不說，還是個窮光蛋，堂堂一個男人，隻能到你們家住著做上門女婿！你說你孬好校花級別的人物，你孬好利用你這張臉找個有錢男人啊……」

　　唐月慢悠悠站立起身。

　　她一米六七的身高，站起來之後比阮香草高半個頭，身上又帶著一股不可侵犯的氣勢，無形中讓站在對面的阮香草感到一股重重的威壓。

　　「隻可惜，你頂著這張臉出去，是個男人都被你嘴上的鬍子嚇跑了吧？」

　　「咦？半年不見，你臉上的鬍子怎麼消失了？我知道了，你現在每天都刮鬍子對不對？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嘴上的鬍子可刮不得，越刮越黑，越刮越硬，時間一場，你嘴巴周圍都是黑糊糊的鬍子，那樣你可真就嫁不出去了，豈不是成了嫁不出去的老閨女……」

　　阮香草氣的隻有乾瞪眼的份，下意識擡起雙手來捂住了嘴巴。

　　唐月說話的時候，聲音刻意提的老高，周圍幾桌正在吃飯的客人，個個被唐月的話樂的前俯後仰，樂不可支。

　　「你，你……」

　　阮香草捂著嘴巴，一雙眼睛中淚光閃閃，一句利索的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啊，我有一個絕對有辦法的好法子……」

　　唐月神神秘秘湊倒她跟前來，一把把她捂著嘴巴的手扯下來，抓著她的腮幫子用力這麼一扯。

　　「過年的時候幫你娘拔過豬頭上的毛吧？你去搞一塊瀝青來，點著了之後滴落在你的鬍子上，然後使勁這麼一揪……」

　　「哇……」

　　阮香草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唐月這是在罵她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