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廊上相遇
孟瑜的話說完,書房內響起椅腳劃過地面的聲音。
孟蕊靜靜聽著,應該是二哥起身拖動了椅子,他要離開書房了嗎?
果然,之後是腳步聲,和「吱啞」開門的聲音。
孟瑜走出了書房,謝清源跟在後面追。
「阿瑜,那你冷靜幾天,我先幫你去向霍統領告假可好?」
「隨你。」
兩人說話的聲音漸行漸遠,應是出了書房,走向院外離開。
孟蕊終於可以站起身,她揉著蹲麻的雙腿,適應了一會兒後,選擇原路返回。
她悄聲往院牆走去,運起輕功,翻牆而過。
孟蕊心裡裝著事,腳步沉重而緩慢地往自己院子走。
她還在想方才聽到的對話。
孟瑾是皇帝養在民間的皇子,按說成年之後,有了自保能力,應當接回宮,恢復皇子身份,可是孟瑾卻科舉考中狀元,又進入刑部為官。
皇帝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放養不管?又或是有其他安排?
近些年來,朝中提議立儲的摺子無數,都被皇帝按下不議。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勢力,在朝中爭鬥不休,皇帝也幾乎不管。
隻有在他們鬥得兇猛過分時,皇帝才會出來,各打五十大闆,讓他們安分一些。
前世,直到孟蕊在北地自戕,皇帝也沒有立太子,更沒有聽說已故的元熙皇太子死而復活的奇聞。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孟瑾在六年後,都沒有恢復身份,他們至少還有好幾年的安生日子可過?
孟蕊如此思忖著,心下稍安。
可轉念一想,她的重生,會不會改變原本的發展軌跡?
比如青城郡主前世沒有辦過的雅集,然厲青雪看到了其他男子,不再執著於齊軒。
比如許南音逃過前世劫難,沒有和樂師私奔的傳聞,名聲雖受損,但比前世好太多。
還有,晉國公府被查,晉國公和齊軒、齊轅被罷官,都是前世沒有發生的事……
這些變化,會帶來哪些影響呢?
孟蕊很難預測,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她垂著頭,蹙著眉,滿腹心事地向前走著,思索著要不要去向爹爹和二哥問清楚。
可是,他們既然瞞著她,應該是不想讓她知道。
她再去問,被發現她偷聽牆腳,知道了這些秘密,會不會讓爹爹和二哥看低了她,覺得她心思不純?
孟蕊現在有些後悔去偷聽了,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種煩惱。
「蕊兒?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一道熟悉的清越男聲從身後傳來。
「你身邊伺候的人呢?」
孟蕊停住腳步,回首往後看去。
暮色漸沉,朱漆長廊上已點上了燈,孟瑾正一步步向著她走近,月白色錦袍下擺微微盪起,腰間羊脂玉佩輕叩絲絛。
那通身的氣度非凡,公子如玉,皇親貴胄,不外如是。
廊下燈籠的光暈染上孟瑾的輪廓,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光影交錯間,孟瑾稜角分明的五官更顯英挺,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幽靜的冷潭,正定定注視著孟蕊。
廊外幾株臘梅斜出,暗香浮動,伴著冬夜冷風吹來,孟蕊不禁打了個寒顫。
「大……大哥?」
孟蕊局促地喚道。
「我在家中隨意走走,不想帶人出來。」
剛偷聽到了孟瑾的秘密,就碰上了正主,讓孟蕊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無措感。
孟瑾走到孟蕊身前站定,眸光定在孟蕊的臉上,關心地問:
「蕊兒,你臉色不好,是身子不適嗎?」
他擡起手,習慣性地去探孟蕊的額頭。
孟蕊水眸中閃過驚慌,下意識退後一步,避開孟瑾的手。
反應過來時,她又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刻意,尷尬地笑著解釋:
「大哥,我沒有不舒服,就是吹了會兒風,覺得有點涼而已。」
孟瑾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目光掃過孟蕊身上單薄的衣裳,眸色一暗。
「如今天寒風大,你還穿這麼少,走,為兄先陪你回去添衣,再去用膳。」
說著,孟瑾走到孟蕊身畔,與她並肩而立。
孟蕊剛知道孟瑾的真實身份,此刻心中一團亂麻,又免不了心虛自己偷聽之事,不想與孟瑾同行,怕被聰明的孟瑾發現了端倪。
「大哥,我自己回去添衣便好,你快去陪父親用膳吧。」
孟蕊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晚膳我和華筠姐姐她們一起吃。」
孟瑾溫柔地注視著孟蕊,輕笑道:
「蕊兒你忘了?今天是臘月二十六,再過三天就要過年,明日紀小姐要回永寧侯府,父親希望我們一起吃頓飯,就在今晚。」
孟蕊這才想起來,謝清源很早之前就說過,紀華筠回家之前,全家人一起吃頓飯。
當時謝清源是想著孟天回京後,他們這對公婆,一起表達對紀華筠這個未來兒媳的重視。
不過到現在為止,孟天都沒有回京,其間又發生了許多其他事,孟蕊也就淡忘了這件事。
「不是要等娘親回京後,再一起用膳嗎?」
孟瑾道:「母親今日來信,她有事在路上耽擱,要大年初二才能到京城,那時紀小姐早已歸家,所以便將宴席定在今晚。」
「原來是這樣……」
回家後的第一個新年,不能和娘親一起守歲,孟蕊有些失落。
「走吧,快去添加衣物。」
孟瑾溫柔地催促著。
「別著了涼,也別讓父親他們久等。」
孟蕊點了點頭,與孟瑾並肩而行,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快速換了件錦緞夾襖,擔心孟瑾又念叨她,又披了件狐裘披風,才帶著吟夏和吟秋,和外間等待她的孟瑾一起出門,去往飯廳。
飯廳中,謝清源、孟瑜和紀華筠,都已經到了。
紀華筠看看冷著臉的孟瑜,又瞅瞅苦惱的謝清源,得出結論:
「謝大人,你又和阿瑜吵架了?」
見父子倆都不回答,紀華筠擺出一副很懂的樣子,對著他們指點道:
「我懂,父子之間,吵吵架,沒多大事兒。
我哥之前在京城的時候,也總和我爹吵架,我爹脾氣大,逼著我哥什麼都要聽他的,我哥受不了,直接跑回南境了。」
紀華筠頗有深意地瞄了眼謝清源。
「我爹現在想見我哥,也見不到,我哥連封信都不給他寫,你們說,我爹他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