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想說他能忍住。

　　一陣風從未關嚴實的窗戶縫隙滲透進來，腐爛臭味，再次撲鼻而來。

　　「我去外面等你，有事叫我一聲！」

　　說完麻利地走了出去，怕多待一秒，把他今天吃的飯菜，全部都吐出來。

　　艾瑪，那味道老上頭了！

　　直衝天靈蓋。

　　徐太太掩鼻，忍耐著走到床邊，柔聲開口，「婆婆，醫生來了！」

　　「扶我起來！」

　　「是。」

　　徐太太低眉順目，將徐老夫人扶坐起，又倒了一杯水送到她唇邊。

　　「您剛醒，先喝了點水潤潤嗓子。」

　　這徐太太倒是孝順……

　　姜幼微掀眸看了過去，借著光方才看清楚徐老夫人那張臉。

　　眉眼深陷，皮膚蒼老，臉上一條條深壑皺紋，但那雙眼睛卻不失犀利，相當懾人。

　　「你就是來給我治病的醫生？」

　　徐老夫人將她打量一番，眼神帶著質疑。

　　「是的，徐老夫人！」

　　「怎麼這麼年輕，是不是搞錯了？」徐老夫人瞪了徐太太一眼，「我看你就是想讓我早點死。隨便找個人就來糊弄我！」

　　「婆婆，我沒有……」徐太太無奈，柔聲勸說道，「人既然已經來了，您姑且試一試。」

　　說完對著姜幼微道，「麻煩姜小姐了！」

　　姜幼微點頭，淡淡出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徐老夫人要是質疑，那您就另請高明！」

　　哪有高明？

　　這些年，看過無數名醫，都治根不治本。

　　該爛還是爛！

　　徐老夫人蹙眉，「試試吧。」

　　徐太太掀開老夫人身上蓋的薄毯，露出一雙千瘡百孔的腿。

　　傷口處潰爛凹陷，流著膿瘡。

　　姜幼微面不改色上前，打開醫療箱，戴上手套，低頭檢查。

　　神色露出幾分凝重。

　　「麻煩您手給我！」

　　她摘下手套丟進垃圾桶，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幾分鐘後，說道，「我需要取您一些血樣，沒問題嗎？」

　　徐老夫人點點頭。

　　剛采完血，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太太，向醫生來了。」

　　徐太太解釋，「向醫生是我婆婆的專屬醫生，我婆婆這些年傷口，一直都是他來定期處理。」

　　「向醫生，請進！」

　　徐太太客客氣氣把人迎了進來。

　　男人身形清瘦，五十幾歲，眼神中透著一絲精明和市儈。

　　他嫻熟的跟徐老夫人打招呼，開始給她處理傷口。

　　注意到姜幼微的存在，試探性地問道，「這位是？」

　　徐老夫人說道，「這是國際上大名鼎鼎的Ms姜，這次過來，是專門給我治病的。」

　　「Ms姜？老夫人，現在市面上的騙子層出不窮，到處招搖撞騙。您可千萬不要被人給隨意騙了。」男人低聲道，「我幫您諮詢過海內外的醫生，他們都說，查不出原因，很大可能性是因為您年歲漸長，免疫系統出了問題。我給您開的膳食療法，您得好好吃。沒什麼比食療更好的方法了。」

　　一把年紀，張嘴就說她是騙子。

　　姜幼微險些氣笑了。

　　男人見她不說話，愈發得寸進尺，用一種優越的口吻教育，「小姑娘，不是什麼錢都好賺的，多少醫生都沒能治療好老夫人的病，你要是能行，那他們豈不是成了笑話。」

　　姜幼微淡淡道，「是挺好笑的。那麼大年紀，學藝不精，靠三兩嘴皮，在這裡找存在感，可不就是笑話。」

　　男人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她這是在陰陽他呢！

　　臉色頓時憋成豬肝色。

　　「年紀不大，語氣倒是狂妄！我看你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沒遭遇過社會的毒打。過於自負，可不是一件好事。」

　　姜幼微笑了笑，「總比學藝不精的人，在這裡強行賣弄要強！」

　　「你……」

　　「好了，別吵了！」徐老夫人開口，「姜小姐，向醫生是知名醫科院校畢業，現任雲城縣醫院的副院長。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

　　「哦？雲城看來是沒人了，什麼人都能當副院長！」姜幼微絲毫不留情面，「既然那麼有才學，怎會連徐老夫人的病都治不好？」

　　男人憤怒道，「我不行，難不成你行？」

　　「既然不行就閉嘴，別上來就倚老賣老！」她淺淺眯眸，「我不是你下屬，不吃你那一套！」

　　向志偉，「……」

　　姜幼微不緊不慢收拾東西，遞給徐老夫人一個瓷瓶。

　　「每天服用兩次，一次一顆。能緩解您身上的體味。」

　　「老夫人的味道，是因為傷口腐爛導緻，你隨便拿些藥丸就來坑錢？萬一要是吃出毛病，你負得起責任嗎？」向志偉神色嚴肅，「老夫人，您可千萬不要相信這個女騙子！」

　　姜幼微淡淡反問，「我是女騙子，那向副院長又是什麼？『行騙教父』？」

　　「簡直是不可理喻！我現在是沒絕對的辦法，但並不代表，你就可以跑到徐家來坑蒙拐騙。」

　　「這話，原封不動還給你。別仗著肚子裡那點墨水，四處行騙。有功夫多看幾本醫術，增加一下你的知識層面。」

　　姜幼微不想跟他繼續口舌之爭，看向徐老夫人，「這瓶我不收錢，您吃了有用我們再聊後續的事。」

　　老太太點頭，抱著懷疑的態度服下一顆。藥丸剛進嘴裡，淡淡的清香在唇齒間溢開。

　　空氣中的腐臭味，彷彿一瞬間都凈化了不少。

　　徐太太詫異，「這藥丸好香啊，好神奇！」

　　向志偉蹙眉，「不過是江湖郎中，坑蒙拐騙的雕蟲小技。兩位可千萬不要輕信她！」

　　姜幼微懶得鳥他，對著徐太太說道，「方便看看老夫人平時用的膳食嗎？」

　　「可以的，請隨我來！」

　　看完膳食，姜幼微裝起來一部分。

　　「等我查明老太太病因前，這些膳食先暫停，不要老夫人吃！」

　　「這是向副院長開的膳食單，我婆婆吃了好幾年了……」

　　「停了。」姜幼微淡淡提醒，「既然您找我來給老太太治療，那就按照我的規矩來。」

　　「聽您的便是！」

　　「今天就這樣，我先回去，有什麼我們電話聯繫。」

　　她將醫療箱遞給周楚，說著就帶著他離去。

　　回去的路上，周楚問道，「微姐，那老太太患的是什麼病？怎麼那麼臭！」

　　「還不能確定，經過我初步診斷，我懷疑她可能是中毒了。」

　　「中毒？」周楚錯愕，「他要是中毒，那麼多醫生難道都查不出來嗎？」

　　「這也是我的疑惑之處。回酒店前，我們去趟醫院。」

　　雲城中醫院。

　　姜幼微撥了個電話出去。

　　沒一會，穿著中山裝，精神抖擻的小老頭，親自出來迎接她。

　　「丫頭！」

　　上來緊緊抱住她，一陣噓寒問暖。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終於捨得來探望我了！」

　　「臭丫頭，又變漂亮了，也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個臭小子！」

　　周楚，「……」

　　姜幼微哭笑不得，看著面前歡脫的小老頭，無奈，「夏爺爺，公共場合，注意您院長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