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菊越說越是心疼,“身為将軍府嫡女,大将軍鎮守邊關,五年未歸,而二小姐也在外宅住了五年,吃了五年的苦!”
“女子的名譽大于天,為了确保二小姐的清白之身,這五年來,二小姐就被困在一方宅院,每天都有十幾個人在周圍守着,不讓她出去散步,說是保護,其實就是軟禁,她想反對,可大公子身為她的大哥,卻以對就好的名義,将她困在那一方天地,太子以她未來夫君的名義,理所應當的對她進行所謂的教育!仿佛所有人都是對的,隻有她是錯的。”
“她的母親不聞不問,就連宮中的皇後都覺得,身為未來太子妃,被磨一磨性子是應該的,于是二小姐就在所有人的默許中,被軟禁了五年,直到現在,婚期将至,皇上問起太子婚事,太子殿下才終于想起了二小姐,匆忙派人前來接二小姐回去,卻又在回去的途中遭遇了刺殺,導緻我們與接應的人徹底走散,二小姐性命堪憂!”
心中的苦楚仿佛說不完一般,容菊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我雖是教導二小姐的老嬷嬷,也受皇後之命,要對二小姐萬分嚴格,可經過五年的朝夕相處,我早已經将二小姐當成了我的親生閨女,我知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一想到她未來還有可能當不上太子妃,我就實在心疼的很,明明她也沒有做錯什麼,她實在是太可憐了……”
“再怎麼說也是将軍府的嫡女,他們此舉也太不把将軍府放在眼裡了!”
好一會兒,溫書禾才開口說道。
容菊卻苦笑了一聲,“有什麼用呢?默許這一切的是将軍夫人,親自下命令的是她的親生大哥,想要教導她禮儀的,是她的未來夫君,且每一個都打着為她好的名義,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面說,他們的行為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無懈可擊,二小姐隻能受着。”
僅僅隻是聽着她的訴說,蘇時錦便感到了一陣窒息,“這古希國,真真是爛到骨子裡了。”
溫書禾深深呼了口氣,“太子愚蠢,毫無心機,想必也是受了算計!”
“愚蠢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
楚君徹竟然也插了一嘴,“鎮國将軍之女,若為皇後,對他而言有利無弊,從此便可得到将軍府的所有支持,他可穩坐太子之位,而今,無論是太子還是嫡公主,都與将軍府斷了親事,身為太子,今後又能有多少可用之人?”
話落,車内寂靜無聲。
他這個角度倒是新奇……
不過卻也是事實。
無論是溫書禾與将軍府嫡子的婚事,還是太子與南望舒的婚事,結局基本都黃了……
那位六公主,可不隻是純粹的想欺負南望舒。
她這是想逐漸瓦解太子身邊的所有助力……
溫書禾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容菊卻意味深長的打量了他們好幾眼,最後将目光停留在了溫書禾的身上。
她認認真真的打量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馬車突然停下,車外傳來了清風的聲音,“到了。”
幾人紛紛下了馬車,才發現馬車停到了一處荒廢的破院子外。
小秋早已經慌慌張張的沖進了院子,容菊同樣是一下馬車就追了上去。
“小姐,奴婢回來了,奴婢帶人來救您了!”
“二小姐,哎呦,您怎麼傷成這樣了?都是我們不好,是我們沒有保護好您呀!”
“……”
聽着兩人痛哭流涕的聲音,蘇時錦幾人,也已經走進了院子,很快就來到了她們所在的方位。
那是一處荒廢掉的竈房,随處可見都是雜草,一位弱不禁風的女子此刻便滿臉蒼白的躺在雜草堆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鮮血染紅,一眼便是觸目驚心。
小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容菊則是慌慌張張的看向了溫書禾,“姑娘,我們可以将小姐背回馬車上嗎?她受了好嚴重的傷,我們得立刻帶她去找大夫了……”
溫書禾剛要開口,蘇時錦已經迅速上前蹲到了那女子的身旁,伸手為其把脈。
清風說道:“我家夫人就是大夫,你們别嚷嚷了。”
此話一出,耳邊瞬間安靜了下來,小秋與容菊都滿臉焦急的看向了蘇時錦。
同時,溫書禾卻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不怪容嬷嬷看錯,二小姐的容顔,與姑娘确實有幾分相像。”
她一開口,旁邊的幾人這才認認真真的打量了雜草堆上的女子一眼。
就那麼認真一瞧,清風立即皺起了眉頭,“确實有幾分相像。”
至少有五分。
特别是那臉型與眉眼,幾乎一模一樣。
難怪老花眼的容菊會認錯人。
今日蘇時錦故意裝扮的花枝招展,還在臉上畫了濃濃的妝,化完妝後的她,與那南望舒至少有個五六分像。
如果妝容再淡一些,再換上一模一樣的衣服與發型,都能達到七分相似。
雜亂的雜草堆上,南望舒臉色蒼白,身形單薄,如是一朵破碎的玫瑰正在漸漸凋零。
即便隻是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竟也美的不可方物……
“難怪溫輕柔會看不慣你,越是長大,你越是美麗動人了。”
溫書禾默默地張開了口,目不轉睛的盯着地上的南望舒。
南望舒愣了一愣。
最終将目光慢慢移到了溫書禾的身上。
她張了張口,卻是虛弱的開口道:“公主殿下,好久,不見……”
此話一出,現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南望舒竟然認出了溫書禾!
容菊渾身一顫,立即回過了頭,“公主?”
小秋更是當場目瞪口呆,“小姐,您受傷了,出現幻覺了,這裡沒有公主……”
就在她們慌慌張張的同時,溫書禾已經默默地取下了臉上的半塊面具。
“好久不見。”
面具拿下來的一瞬間,容菊好像終于想起了什麼,當場就跪到了地上,“老奴參見五公主!”
小秋也慌慌張張的跪到了地上,沒了話語。
蘇時錦蹙着眉頭,一言不發,臉色無比難看……
南望舒卻隻是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搖着頭說:“沒事的,我都知道,沒事的。”
她強撐着身體,費了好大的勁才坐了起來,“公主殿下身邊的人,有着一手好手藝,做出的桂花糕,現在想來還是美味的。”
那時年幼,初次入宮,什麼也不敢吃。
隻因母親要她随時随地都保持着淑女風度,絕對不許在人前胡吃海喝,面對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動都不敢動。
可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卻聽到了她肚子的咕咕叫,直接往她的嘴裡塞了一塊桂花糕。
她笑容肆意,大大方方。
因為是公主,因為受盡寵愛,即便在宮殿中跑來跑去,也無一人覺得不對。
那時的自己,真真羨慕極了她。
或許美味的從來不是那桂花糕。
而是那時自己所向往的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