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甫有些忐忑:“叫他墊,恐怕不太合适吧……”
溫宴笑盈盈的:“沒事兒,又不是不還了。
”
溫子甫一時無言,想來想去,這大概就是朝中有人好辦事的滋味。
長兄在時,溫子甫不用托他辦事,在臨安為官就挺順利的,後來,朝裡沒人了,就時不時艱難上了,現在又有人了。
桂老夫人眯了眯眼,輕輕拍了拍溫宴的手背:“這孩子,真不跟别人見外,也不怕叫人笑話。
”
溫宴敏銳,看出了老夫人的試探之意。
她絲毫不慌,面不改色:“為了讓祖母您住得舒服些,他出些力,也是應該的,他得孝敬您。
”
桂老夫人:“……”
那位的孝敬,她不太敢受。
不過宴姐兒說得這麼有恃無恐,大抵兩人關系是真的親近。
這樣也好!
闆上釘釘了,才不枉她背井離鄉去一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若是這步棋走錯了,她死都死不安心。
敲定了這些安排,桂老夫人又讓曹氏抓緊,把事務都理一理。
“我們到時候坐船走,一來省勁兒,二來方便,東西也能多帶些,老婆子的身子骨,馬車颠到那裡就散了,還是船好,”桂老夫人道,“你定下來帶哪些人手、哪些東西。
記着,我們在北邊的宅子就這麼大,底下人多了就安排不開。
”
曹氏忙點頭:“您隻管放心。
”
幾人先後出了長壽堂。
曹氏特特等了溫鸢,壓着聲兒問:“你給伯母個準話,你和你母親是不走了吧?
放心,伯母不會賣了你們,就是北邊買院子,得算明白怎麼住。
”
溫鸢想了想,道:“母親若一直不好,我們想走也走不了。
您買院子也不能買得太緊了,若無意外,伯父在京裡要任職許多年,大哥肯定也得在京裡成親,您給他娶媳婦留出院子來。
”
“知道了,”曹氏笑了起來,“也好,侯府也不能光空置呢,你們住這兒,也好顧着。
還有珉哥兒和章哥兒,雖是日常在書院,但逢年過節的,還是要回家來,你們正好照顧。
”
溫鸢颔首。
原本,這些話都是讓安氏留下的說辭。
可溫宴點醒了他們。
道理再多再站得住腳,老夫人不聽不聽就是不聽,又有什麼用?
安氏想去明州,這幾年夫妻兩個和老夫人說的道理還少嗎?
老夫人翻來覆去就是“離不開三郎媳婦”,那做晚輩的,又有什麼法子。
這一次,什麼道理都不說了。
裝病才是最有效的。
定安侯府裡也忙碌了起來。
初七,溫章和溫珉回府,老夫人親自問了兩個孫子,确定了他們留在玉泉書院。
她很滿意,交代他們要認真念書。
溫章選了臨安,但心中亦舍不得溫宴,來熙園看她。
“我比你年長,該是我不放心你,”溫宴道,“我過兩年就嫁在京中了,你好好念書,我等你赴京趕考。
”
溫章道:“阿姐,沒有姑娘家是像你這樣說話的。
”
“古闆!
”溫宴糗他。
溫章深深看了溫宴一眼:“阿姐如今的性子和以前相比,差得太遠了。
”
“差遠了我也是你姐姐,”溫宴頓了頓,再一次鄭重交代,“我回府後最初和你說的事情,你記住了嗎?
”
溫章微怔,回憶了一番,點了點頭。
“一定要記住,”溫宴扶着弟弟的肩膀,道,“身體是你自己的,若有任何不舒坦的,千萬不要忍着,跟珉哥兒說,跟山長說,切記切記。
”
溫章雖不明白為什麼姐姐再三叮囑,但他還是應下了。
姐弟兩人說了不少趣事,溫宴起身送溫章出去。
熙園外,溫慧身邊一丫鬟急匆匆跑着來,叫住了她。
“三姑娘,”那丫鬟道,“您那隻黑貓,把我們姑娘養的一盆花給打翻了,姑娘兇它,它往屋頂上一跳,不下來也不走。
”
溫宴忍不住笑了一聲。
黑檀兒那脾氣,哪能給溫慧兇去,定是在屋頂上趴着翻白眼,反正沒人能爬上去抓它。
反倒是溫慧會被氣個夠嗆!
溫宴進了暢園,隔窗沖曹氏問了安,就被循聲出來的溫婧半推半拖着去了東跨院。
天井裡,溫慧高擡着頭,一臉怒容看着黑檀兒。
黑檀兒蹲在瓦片上,怡然自得,正舔她的爪子。
溫慧越看越氣,轉頭道:“阿宴!
你看看你這隻貓,它怎麼這樣啊!
我那盆花,我仔細伺候了一年,就等着春天時開了呢。
”
溫宴忍住了笑,看地上那碎了的花盆和奄奄的花根,歎了口氣。
大抵是今兒太陽好,溫慧把花挪出來曬一曬,就放在屋外台階上,沒成想,叫黑檀兒給糟蹋了。
若是換了桂老夫人,或是霍以骁,溫宴才不會老實替黑檀兒認錯。
霍以骁說她倒打一耙絕對沒有說錯。
可是,這花是溫慧的,溫慧委屈地都要哭了。
溫宴念了聲“阿彌陀佛”,她“欺負”不下手。
“定是故意的,”溫宴亦仰着頭,道,“這花哪裡礙着你了,你一巴掌毀了。
”
黑檀兒整個身子打了個滾,挺着肚子躺在屋頂上,理都不理溫宴。
溫宴哭笑不得。
這貓兒就是仗着身體靈活,沒有人能抓着她,才這般有恃無恐。
偏溫宴确實拿它沒辦法,她是可以爬上屋頂去,可等她上去了,黑檀兒早跑沒影了。
“再耍賴,你晚上沒有魚了。
”溫宴要挾道。
黑檀兒繼續當聽不見。
歲娘問:“奴婢去抓它下來?
”
“你抓不到它。
”溫宴道。
歲娘抿唇,這貓兒賊精,在屋頂上不想被人抓,确實抓不到。
再轉念一想……
歲娘自己把自己想笑了。
溫宴睨她:“笑什麼呢?
”
“奴婢就是覺得,”歲娘道,“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貓,黑檀兒現在的樣子,跟您被骁爺說的時候一模一樣,哦,您訓黑檀兒的樣子,也和骁爺說您時一樣。
您不給它吃魚,骁爺隻讓您喝粥。
”
溫宴:“……”
歲娘嘴皮子飛快:“您有錢可以去酒樓買,黑檀兒它會自己去廚房偷。
”
說完,歲娘連退了幾步,躲到東跨院外頭去了。
溫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什麼一模一樣,她不承認的。
倒是骁爺,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該啟程回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