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
老戴扯着嘴角,看幾人一身腱子肉頂自己倆的體格,還能說啥。
阿滿早早起來,團玉提着燈籠,兩人往前院走。
輕巧腳步聲傳來,忠叔轉身說,“你倆咋來了,不是說不用你們早起嗎?
”
阿滿聽見動靜就起來了,幹脆起來看看,“睡不着就起來了。
”
阿滿解釋一句,又對忙着七八個人說,“辛苦了,一大早就起來運貨,早飯一會兒路上吃,我請!
”
說着把銀子遞給馮叔,馮濤沒拒絕,轉頭對手下幾個镖師說,“這趟沒白跑吧,都加油,咱争取去風門鎮喝個熱乎乎的羊湯。
”
“好嘞,多謝小東家賞銀子,今早咱們可有口福了。
”
騾車一輛輛用麻繩綁好,最前面的馮叔騎着馬給門口的阿滿和忠叔揮手,“回吧,我們走了啊!
”
送油的老戴跟着騾車後面也走了。
騾車裝了重物,碾過土路,掀起陣陣塵土,在昏暗的天色裡看不清楚,警醒的狗子,聞着陌生氣味兒,又汪汪叫起來。
早起的漢子出門挑水,看一眼騾車屁股,訓斥狗子,又羨慕的咂咂嘴提着水桶去井裡打水,“生意真好啊,俺家要是有這營生,我才不這麼早起呢!
”
“所以你才富不了,幾輩子都是地裡刨食。
”婦人不客氣的咒罵一句,“又窮又懶,老天能讓你有錢才怪。
”
男人摸摸鼻子沒說話,拎着水桶進院,婆娘在作坊做工,比他掙得都多,在家說話也硬氣,自己說話都氣短了。
一輪紅日從東邊山頭升起來,林子的公雞嘹亮的打鳴,已經忘了前段時間夜裡被抓走的五六千隻同伴,仰着頭依舊高傲。
門口傳來人聲兒,團玉不用人說,就一趟趟把桌子、闆凳、秤杆秤砣搬出去,忠叔和茂叔跟着出門,阿安和阿文坐上騾車掀簾揮手,“阿姐,我們走了啊~”
“走吧!
”
鞭子一響,騾車動起來,和昨兒雇的短工擦肩而過。
楊大舅和江氏也來了背後背着鐮刀和小凳子,
丫丫也屁颠屁颠跟着過來,見面就甜甜喊:“阿滿姐姐,抱抱~”
阿滿的心被叫酥了,彎腰抱起小丫頭,在小丫頭肉肉的臉頰親一口,對楊大舅說,“今個就麻煩大舅了,您幫忙盯着些。
”
“成,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你家這一攤子,你就别下地了”說罷喊上二十二個婦人,跟他去地裡割苞米。
“讓他忙忙也好,不然在家唉聲歎氣的!
”江氏拉着阿滿在門口坐下,說起大兒眉間的溝壑深了幾分。
“沒事,再給大舅些時間吧。
”任誰受了這麼大打擊,也不可能不受一點影響,“總能挺過來的。
”
江氏歎氣,心裡想着要不要再給大兒尋摸個媳婦,畢竟大兒今年也剛四十而已。
“你忙吧,我領着丫丫去地頭看着去,坐着掰點苞米也不累人。
”江氏說着話,看遠遠有拎着籠子來賣雞鴨鵝的人,起身搬起闆凳和阿滿說一聲,拉着丫丫就走了。
“成,您老别累着了,雇的有短工,中午來家裡吃飯,家裡别做了!
”阿滿不放心的叮囑一句。
“老太太好福氣啊~”有婦人聽到祖孫倆的對話,有些眼熱地說,阿滿沒搭話,笑笑喊團玉來稱重。
人來人走,門口已經排了一排籠子,裡面的雞鴨鵝扯着喉嚨叫喚,吵得人腦仁疼,直到宰殺雞鴨鵝的婦人們過來。
一人拎起一籠子進院宰殺耳邊才清淨下來。
“二東家,我來拉貨!
”明子趕着騾車來拉貨,騾車停在樹下,阿滿招呼一聲兒,團玉撸起袖子就開始從院子裡把風幹雞鴨和熏肉一筐筐往外搬。
有了團玉這個大力丫頭,搬東西卸貨,她一個人足以。
明子見了幾次團玉的大力氣,還是被震驚了,看人家一手一筐,他想着兩手各拎一筐試試,身子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籃子裡。
“哈哈~”團玉伸手直接拉人提起來,瞥一眼羞紅臉的明子,好心勸道,“你力氣小,可别和我比,要是栽筐子裡,我還得費力把你拔出來。
”
說着又拎着兩筐風幹雞鴨,步履如風的往外走,明子氣悶,拎着一筐熏肉氣鼓鼓往外走。
阿滿看的好笑,等團玉過來,踢踢人說:“嘴巴别這麼毒,你那安慰人嗎?
氣人還差不多!
”
團玉身子靈活一閃,躲開小姐的腳,嘿嘿笑,“知道啦,一個大男人哪那麼容易生氣,明子你說是吧?
”
明子踏出門檻的腳一頓,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臉更紅了,低着頭悶悶應一聲兒,路過團玉看到不看人。
團玉挑眉,又歪頭湊到人臉前,“真生氣啦?
我錯了!
”
明子伸手推開眼前的大臉,不理人,等貨裝好以後。
又問一邊忙着給人稱重的二東家,“楊管事說,鴨血粉絲湯還有哪些内髒鹵貨賣的好,最近都有些不夠賣,問還能不能加量?
”
“沒貨,加不了。
”阿滿搖頭,把秤杆遞給一旁的阿婆看,這才對明子說:“現在每天就能收一千隻左右的雞鴨鵝,沒那麼多貨!
”
明子得了信,拉着滿滿一車貨就走了。
“阿婆,秤杆平了,一共是五十六斤?
”阿婆佝偻着腰,眼睛有些渾濁,耳朵也聽不太清,看着阿滿又啊一聲兒。
阿滿扯着嗓子又大喊一遍,阿婆聽清,接過七百多文錢小心翼翼塞懷裡,阿滿看着阿婆顫顫巍巍的背影,不放心又扯着嗓子叮囑一句,“路上慢些!
”
芳嬸出來送空籠子,聞言笑笑說,“你就放心吧,她甯可自己丢命也不會丢銀子的。
”
一日,兩日,三日,四日,雇的人多,二十二個婦人,加上楊大舅,十五畝苞米全部收回前院,院子門口又多了五垛曬幹的苞米杆子。
前院裡圓滾滾的苞米在地上晾曬,阿滿和芳嬸幾人一人一個闆凳,扒苞米皮,四五個苞米辮在一起,忠叔拎起來挂在房檐下。
“也不知道峥子在那邊怎麼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