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8章 落井下石
此時,王康甯所居的宅院之中,幾個同鄉一起過來看他。
他躺在床上,不敢動,也不敢張眼,不敢說話,一側的耳朵已經聽不到了。
王康甯為人溫文,與幾個同鄉的關系都不錯,幾人焦急不已。
有人道:“請了幾個大夫都無用,這可怎麼辦?
”
“明晚皇孫殿下開宴,我等到時候求求殿下,看能不能讓小公主來看看他。
”
“隻怕難,若沒有那陳景壽,還有一線希望,如今……隻怕不易。
”
“都怪我,最後一場放排的時候,我與皇孫殿下一起出來的,若是那時候我求上一聲,也許康甯不會拖到如今。
”
“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
”
“嗯,我與你一起。
”
正說着,忽有一人慢悠悠走了進來,笑道:“喲,好熱鬧。
”
幾人一起轉頭,青年已經慢慢走了進來,拿腔作調道:“康甯可好些了?
”
幾個好友面露不忿,卻仍是道:“不太好。
”
青年伸手就去扳王康甯的身體,王康甯稍一動,就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手張開想去扶什麼,喃喃的道:“别……”
旁人急去擋開他手,道:“楊俊!
松開手!
”
楊俊兩隻手都擡了起來,舉了舉,表示自己不動了,一邊裝模作樣的歎道:“康甯啊,你這一路走的可不容易啊,好不容易脫了奴身,我爹還送了你二十兩銀子,才終于考到如今,好歹名次不差,你說說,怎麼就鬧病了呢……這就是沒福氣啊!
!
”
幾人無不面露憤怒。
楊俊表面關心,卻句句戳人痛處,明顯就是來落井下石的。
當年王康甯的父親,曾經落難,在楊家的書鋪子裡做過掌櫃,并非奴籍,隻是雇傭,而王康甯也時常在鋪子裡看書,後來王康甯考中生員之後,王父就辭了工,楊父為了結個善緣,還送了他二十兩銀子。
楊俊自負天才,起初并沒在意,但他沒想到,王康甯讀書這麼有出息,一路穩穩壓着他。
他心氣兒不平,所以但凡遇到人,就會懷念一下往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父親曾受雇于他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們曾給過他二十兩銀子,哪怕這二十兩已經連本帶利還了他。
楊俊這次考了一百一十多名,其實算很不錯了,但比起王康甯的第二,那就差的遠了,若是王康甯好好的,他還要忌諱幾分,可他病成這樣,明擺着時日無多,他就肆無忌憚了。
楊俊看着幾人神情,呵呵笑道:“對了,你們幾個,不是都沒考中嗎?
怎麼還沒走?
難道還要留下給他……”
他做了一個“收屍”的口型。
趙平怒道:“楊俊,你不要欺人太甚!
!
”
楊俊油膩膩的笑道:“我好心看望康甯,哪裡欺人太甚了!
?
我楊家人,向來都喜歡仗義疏材,拔刀相助,你若不信,可以問問康甯麼!
”
一個叫方轼的人沉穩些,壓着聲音道:“我等将來也許便是同僚,楊兄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好!
!
”
楊俊呵呵一笑:“我這不也沒幹什麼嗎?
”
方轼冷笑道:“你可以走了。
”
楊俊哧笑一聲:“行,行啊!
”他湊過去,用力一拍王康甯的肩:“我走了啊!
有什麼事,或者要借錢,盡管來找我!
!
”
王康甯被他猛力一拍,身子一平,當場幹嘔了幾聲,方轼怒抓住他衣襟:“楊俊!
”
後頭的小厮趕緊上前來護,一時幾人拉扯成一團。
王康甯不住的幹嘔,空張着手,拼命想阻止,卻連一句話也說不成。
忽聽一人道:“吵死了!
!
”
旁邊院裡,一個勁裝老頭忽然閃身出來,手一擡,一個什麼東西沖面飛來。
方轼下意識的張手接住,老頭懶洋洋的道:“這個是小公主那個徒弟,郝花時給的,拿這個去宮門口,可以見到小公主……但是她治不治,我就不知道了。
”
楊俊臉色一變。
方轼一喜:“真的?
”
老頭點了點頭,方轼看了看手裡的小玉佩,道:“我去一趟,你們守着康甯。
”
幾人都應了,楊俊眉頭皺起,伸手就去攔方轼:“什麼好東西,給我看看!
一個糟老頭子說句話,你也信?
”
方轼猛力掙開他手,老者冷笑道:“我這個糟老頭子雖然不濟,但收拾你還是沒問題的。
”
他往前走了一步,一腳踩在磚上,腳尖一碾,青磚當場就碎了,楊俊臉色劇變,猛然想起……如今京城裡來去的,除了文人,還有無數武人!
!
方轼面露喜色,轉身便向外奔去。
楊俊咬牙向小厮使了個眼色,幾人跟着往外走。
趙平看着不放心,道:“方兄,我與你一起!
”
他也跟了上去,兩人才出門幾步,卻猛然頓住了腳。
外頭馬車上,晏時榮先下了馬車,然後回手,從馬車上抱下了妹妹。
方轼愕然道:“殿下?
”
晏時榮點了點頭,溫言道:“我聽聞王公子病重,便帶妹妹過來看望。
”
方轼又驚又喜:“多謝殿下!
多謝兩位殿下!
!
”
随後出來的楊俊當場傻眼,腿一軟就跪了下去,晏時榮卻理也沒理他,也沒有叫起,就要抱着妹妹走。
心寶卻從他懷裡滑了下來。
郝花時耳朵靈,又會學人說話,一路繪聲繪色的給他們學過來的,他們到門前還聽了一陣子……聽了個全場。
在所有的戲說和XX記裡……此時就是最高.潮的時候!
!
心寶牽住老婆的手,昂首挺胸的從小炮灰面前走了過去,小腳腳擡的高高的,非常得瑟。
這邊都是專門供給舉子們租的小院,每一間都很小,進了之後,留下的幾人紛紛見禮,晏時榮與他們寒暄了兩句,幾人便進去了。
榻上青年勉力張眼拱手,身體卻搖搖欲墜,說不出話來。
心寶的眼兒微微張大,再次陷身于某種情形中。
“她”看到一個滿臉病容的人,将一篇文章推過來,道:“寫好了,你看看。
”
“她”正要拿過來看,但下一刻,對面的人便以袖掩口,然後扶着桌子想要轉身,可才一擡身,就又重重跌了回去,噴出一口血來,桌上的《讨國賊檄》上,星星點點,全是血斑。
她怔怔的瞅着他。
元沈絕輕輕捏了一下她的小手,心寶才回過神來,道:“金針金針,心寶要施針!
”